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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章 搬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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搬家那天是個春意融融的黃道吉日,並不是周末,天還未亮,鄔藍便被母親叫了起來,收拾東西準備搬家。按照她們這裏的傳統習俗,搬家都是在半夜裏開始的,然後天亮的時候在新居開始第一頓飯,這就是正式搬家了。

搬家這天,店裏上午閉門歇業,石鋒一家子也早早就過來幫忙了。這一次來幫忙搬家的不止石鋒一家,還有兩家關系不錯的鄰居也來了,鄺英紅則沒有來幫忙,窩在樓上裝死。她本來看著竇美林賺了錢,覺得人家好欺負,一而再地無理加房租,沒想到竇美林一火,幹脆退租搬了出去,竹籃打水一場空,不知道以後那房子還租得出去不。

竇和平也知道竇美林要搬家,自告奮勇找了一輛貨車,說要來幫忙搬家。竇美林本來想打算自己叫車的,但是竇和平拍著胸脯打包票,一力應承下來。說實話,竇美林還真怕他不靠譜,臨陣掉鏈子,耽誤事。不過還好,約好的時間是早上四點半,竇和平來得遲了些,五點到的,不算太誇張。竇美林沒告訴他這房子是自己買的,只說是租的房子。

鄔藍起床後,將她的書包收起來,背在肩上,免得到時候東西太亂弄得找不著。石鋒一臉沒睡醒的樣子,捧著腦袋打瞌睡。

鄔藍說:“你怎麽不在家睡覺?”

石鋒打著哈欠,滿眼惺忪地說:“我爸媽怕我早上起不來,上學遲到,就把我叫起來了。”

鄔藍將自己的書包扔給石鋒:“你幫我拿著書包,我去收東西。”

石鋒用手拍拍打哈欠的嘴,伸了個懶腰:“你要收什麽?我幫你。”

鄔藍的東西都收得差不多了,就是剛起床的被子沒收:“沒什麽東西,不用幫忙。”

石鋒哦了一聲,大人們都在忙著將東西搬到屋外去裝車,個個都很忙,石鋒環顧了一圈,說:“你的獎狀怎麽不撕下來帶走?”

鄔藍說:“撕不下來了。粘得太緊了。”

石鋒沒說話,端了個板凳過去,開始去揭獎狀。鄔藍看他專心致志地弄那個,也不管他,自己去收東西。她們家的東西其實也不多,主要都是做豆皮的家什。冰箱昨天就被石秋生幫忙搬到店裏去了,以後家離店子遠了,總不能每天都拖著熟食跑來跑去的。雖然有些擔心安全問題,但東西不是全新的,自然也就沒那麽多講究了。

離開的時候,石鋒手裏卷著一卷舊獎狀:“鄔藍,我把你的獎狀都撕下來了,只撕壞了一張。”

鄔藍笑了一下:“謝謝啊。”

石鋒和鄔藍兩個小孩坐在駕駛室裏,大人們坐在車鬥裏,坐不下的人則騎著車在後頭跟著,鞭炮劈裏啪啦地響著,宣告鄔藍寄人籬下的日子永遠結束了。

石鋒頭一回坐駕駛室,非常興奮:“這車太威風了,以後我也要學開車。”

鄔藍沒有搭腔,想學車,那還不容易,以後這都是基本技能了。

從建設路到四方路,開車過去是十幾分鐘,說起來不算遠,但是石鋒還是註意到了:“你以後上學怎麽辦?離學校好遠了。”

鄔藍點點頭:“是有點遠,沒關系,就只有兩年了,等我上初中了,就沒多遠了。”

“你騎車去學校還是坐車去?”

鄔藍說:“坐車吧,要轉車。騎車太遠了,不安全。”

“跟我家隔得也太遠了,要不然我載你去上學。”石鋒說。

一直在開車的竇和平突然問外甥女:“鄔藍,這小子是誰啊?不是在追你吧,小小年紀就知道泡妞了,嘿。”

石鋒被竇和平說得滿臉赤紅:“你胡說,我才沒有!”

鄔藍知道有些大人特別沒皮沒臉,說話口沒遮攔,從不考慮別人的感受,傷害了別人還自以為很幽默,她皺著眉頭說:“舅,你能不能別亂說?石鋒是我同學,也是我媽的幹兒子。”

竇和平嘿嘿笑了兩聲:“我還以為他……”

鄔藍趕緊截住他的話:“行了行了,舅,你正經點吧,能不胡說嗎?”

“你這丫頭,跟大人說話也這麽沖,你媽沒教你尊敬長輩啊?”竇和平說。

鄔藍說:“你一個大人,說話口沒遮攔,胡說八道。你媽沒教你愛護晚輩?”

石鋒聽著鄔藍的話,忍不住笑了起來。

竇和平被鄔藍噎得再沒了話,便嚷嚷說:“真不得了,我姐怎麽生了個這麽能說會道的女兒……”

鄔藍懶得理他,讓他一個人去絮絮叨叨。

到了地方,大家都將東西從車上搬下來,放到屋裏去。竇美林和張紅等鍋竈一搬到廚房,就開始給大家做早飯,早飯吃面條,中午才是正餐。

母親在忙,鄔藍就指揮著大家將東西搬到哪間屋裏去,哪些東西該放到屋裏的哪個位置,都是她說了算,鄰居驚訝地說:“這孩子看著不大,還挺有主意。”

石秋生笑著說:“是啊,美林這個女兒,從小就懂事有主見。”

東西全都搬下來之後,大人們又忙著擺設家具,拼裝床板之類的,鄔藍等床裝好了,則將自己的床鋪起來。石鋒問他:“你的獎狀要貼在哪個屋裏?”

鄔藍說:“貼客廳裏吧。”

石鋒看著鄔藍的房間:“這房間是你的?”

“對啊。”

石鋒羨慕地嘆了口氣:“我什麽時候才能有自己的房間呢。”

鄔藍笑著說:“不用著急,等你家房子拆遷了,你就有屬於你的房間了。”

石鋒垮下肩:“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拆遷呢,都說了好久了。”

“快了。”鄔藍說的快了,也是真快了,大概還有個三四年吧。

石鋒沒把鄔藍的話當回事:“你家有沒有漿糊?我把獎狀貼起來。”

鄔藍說:“我也不知道,放哪兒去了,找不到就先放著,等有空了再來貼。”

石鋒聽她這麽說,自己去廚房想辦法了。

天色亮起來,家裏的一切差不多也都歸位了,鄔藍家的房子是朝東的,太陽剛一出來,金色的晨光就灑滿了小院,那種感覺,就像是欣然睜眼的感覺,特別美好。竇美林笑著說:“大家都辛苦了,來吃早飯了。藍藍和小鋒也來吃,你們兩個一會兒還要去上學,這裏離學校遠,吃了飯早點去。”

鄔藍發現石鋒已經將獎狀工工整整地貼在客廳裏的墻上了,這是這個家第一件裝飾,潔白的墻壁貼著幾張發黃程度不一樣的獎狀,感覺非常突兀,卻又那麽美好,這是她自己的家,以後就隨便她妝點塗鴉了。

大家忙了大半夜,早就饑腸轆轆,大口大口地吃著香噴噴的肉臊子面。鄔藍也覺得餓了,吃了一大碗,石鋒更厲害,他吃了兩大碗。

竇美林看著狼吞虎咽的石鋒:“小鋒的胃口真好。”

張紅看了兒子一眼:“可不是,每次放了學回來,就吵肚子餓,長身體了,吃得多。”

“小鋒將來肯定也和他爸一樣,是個大個子。”竇美林說。

石鋒用力吸了一下鼻子:“我現在是我班上第二高的了。”

鄔藍接腔:“對啊,你還跟我坐第三排,把後面的人都擋著了,老師要調你坐最後一排去了。”

石鋒皺皺鼻子:“誰叫他們都是矮子,不長個子!”

吃了飯,鄔藍和石鋒一起去上學,這邊不是主街道,公交車次比較少,以後鄔藍想上學不遲到,就得留出更多的時間去等車,要不就得走到外面去坐車。

他們六點半就出門了,結果到學校時正好趕上上課,坐車的時間倒是並不太久,關鍵是等車時間太長了。石鋒呲牙說:“這也太久了吧。”

鄔藍說:“沒關系,就是早上要早點嘛,下午放學了,我就去店裏,晚上和我媽一起回來。”

石鋒聽說她中午並不用回家吃飯,覺得這才稍微合理一點。

雖然家離學校遠了,上學的時間更多了,但鄔藍並沒有覺得有任何不適之處。她很享受這種生活,每天早上起來,就能聽見鳥叫聲,打開門,是帶著水氣的清新空氣,令人忍不住要深呼吸幾口。鄰居老爺爺家的桃花綠肥紅瘦,地面上積了一地殘紅。鄔藍會跑到花壇裏檢查一下,看看自己撒下的花種和母親播下的菜籽有沒有發芽。

竇美林依舊早起做豆漿,現在在自己的房子裏忙活,再也不怕動靜大了打擾到別人了,可以隨心所欲,一切變得自由自在。有了電磨,效率提高了一半不止,竇美林一個人完全能忙得過來,不用鄔藍幫忙了。考慮到女兒上學的時間比以前早了,她早上做豆漿的時間也提前了一些,好讓女兒能喝上熱乎乎的豆漿再出門。

因為家離店裏有點遠了,來回不那麽方便,竇美林將作息時間特調整了一下,自己上午在家做豆皮,讓張紅早上過去開店,她做好豆漿,然後帶著頭一天做好的豆皮去店裏,下午就在店裏炸麻辣肉做鹵肉。鄔藍則是早上從家裏吃了早飯出發,中午和石鋒回店裏吃飯,下午放學後回店裏,做作業吃晚飯,有時候會等母親晚上一起下班,如果不想等,就自己先回去。搬家之後唯一一點不好的就是,母親要摸著黑騎車回家,走夜路不太安全。

現在鄔藍更喜歡回家呆著,她忙著裝飾她的新家,在院子裏栽花種草。周圍的鄰居都是在這裏生活多年的老住戶,每家每戶都有一個非常可觀的院子,裏面種了很多花花草草,鄔藍有時候會去跟對方討要一點花草來種在院子裏,有時候一個人上江邊去溜達,看見漂亮的野花野草,也會挖一點回來種在自家的院子裏。

春意日濃,鄔藍的家也漸漸鮮活生動起來,那些移植回來的花花草草都適應了新環境,煥發了生機,撒下去的種子也都從泥裏鉆出了苗,一切都欣欣然的。

江就在家門口不到十分鐘路程的地方,江堤非常高,比一層樓房還高,爬上高大的江堤,一面是鱗次櫛比的房屋,一面是澄澈的碧江和對岸尚未開發的郊區田野,這座堤,無疑是小城最好的觀景點之一。春來水暖,江水如美玉一般瑩澈溫潤,偶有漁舟浮泛碧波之上,如圖畫一般美麗。他們這個小城,沒有重工業,汙染很少,江流保持了最原汁原味的風貌。一彎江水,哺育了整個小城。

鄔藍喜歡去江堤上漫步,嗅著草木的清香,覺得四肢百骸都清爽起來。周末的時候,遇上天氣晴朗,最美的事,莫過於拿一本書,爬上河堤,在堤上找一棵柳樹,躺在樹下看書睡覺曬太陽。

當然,發現這江堤妙處的不光是鄔藍,還有這小城裏的好多人,尤其是青年男女、少男少女和孩子們,大家都喜歡來江邊踏青、野餐、放風箏、騎車、垂釣。

春風好,陽光暖,未漲水的河灘上經常有很多放風箏的人,鄔藍就常常在河堤上坐著,居高臨下看人們放風箏,看那風箏漸漸追平江堤,又高過江堤,往空中飛去,底下傳來清脆的歡笑聲。

這天下午,鄔藍坐在一棵柳樹下看書,忽然聽見有人在下面叫:“餵,上面的人幫忙撿一下風箏。”

鄔藍擡頭看了看,周圍沒有別人,而一只紅色的金魚風箏就落在自己不遠處,這是在叫自己了?鄔藍站起來,走過去將風箏撿起來,看著下面的人,然後笑了起來:“你的風箏?”叫她撿風箏的是個熟人,以前來她家店裏吃過東西的文豪,杜禮柏的朋友。

文豪也認出她來了,朝她笑了笑:“對,我的。你也在這邊玩?”

鄔藍看了一下,除了文豪,果然還有杜禮柏和周晟兩個,另外還有三四個不認識的人,男生女生都有,杜禮柏和周晟也發現了她,都微微笑著,周晟朝她招手:“下來放風箏。”

“好啊。”鄔藍笑了起來,拿著風箏和自己的書跑了一段,找到下堤的臺階,下了江堤,“真巧,你們在這邊玩?”

周晟快人快語:“你怎麽在這邊?”

鄔藍說:“我家搬到這附近來了。”

杜禮柏看了一眼鄔藍,沒有做聲。

文豪說:“那你家的店子也搬到這邊來了?”吃貨最關心的永遠都是吃的。

鄔藍搖頭,笑著說:“沒有,店子還在那兒呢。”

文豪略有些失望,仰天嘆惜:“唉,太遠了,去吃一次不容易啊。”

杜禮柏白他一眼,周晟拍他的腦袋:“你命還不好?禮柏隔三岔五就給你帶吃了的,做成這個饞樣子,好像一輩子沒吃過東西一樣。”

鄔藍想起鄭瑞雪每次來都要買鴨掌和麻辣肉,估計都是杜禮柏給文豪帶的,她忍不住笑了起來:“你想吃自己去啊。”

另外幾個不認識的人站在一旁看著鄔藍,杜禮柏他們也沒想到給他們介紹,一個紮著沖天馬尾辮的女生說:“這個小妹妹是誰啊?”

文豪說:“她和我們是一個小學的,我們經常去她家吃東西。”

那個女孩看了一眼鄔藍:“哦,開店的啊。”她從文豪手裏拿過風箏,“小柏,我們去放風箏吧。”

杜禮柏說:“你去吧。”他說完找了塊光滑的大卵石坐下了。

那個女孩撅了一下嘴:“你怎麽那麽不愛動啊。”

周晟笑著說:“他天生就懶得動,你又不是不知道。”

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對她說:“劉媛,我們一起去放吧。”

“不要,不跟你玩。”劉媛叫了另一個女孩,“斐斐,我們倆去放去,男生真沒勁。”

叫斐斐的女孩和劉媛一起去了,剩下幾個男生聳了下肩,然後站在河邊揀卵石打水漂。鄔藍看著這群少年少女,十三四的豆蔻年華,成熟一些的話,應該情竇初開了吧,真是美好啊。

她收了書,低著頭沿著河灘慢慢走,河卵石被河水沖刷得幹幹凈凈,石子中間偶爾會有白色的螺殼和小貝殼,還有磨得非常薄的粉石,可以用來代替粉筆寫字,而且顏色還不一樣,有青色的、黃色的、白色的,還有紅色的。鄔藍蹲下去,撿起那些小粉石,放在手裏拿著。

鄔藍看見河卵石中間有一個很別致的螺殼,這個螺殼跟常見的不太一樣,螺身很長、很尖,花紋也很漂亮,有點像海螺,她蹲下去,將螺殼撿起來,有點臟,她拿到水邊去洗了洗,有人蹲在水邊一動不動。鄔藍扭頭看了一眼,發現杜禮柏已經釣上魚了,真是個怪人,小小年紀,喜歡中老人的活動:“能釣到魚嗎?”

杜禮柏扭頭看她一眼:“不知道,剛釣。”

鄔藍說:“他們都在打水漂,有魚都給驚跑了。”

杜禮柏淡淡笑了一下:“反正是玩。你撿什麽?”

鄔藍將手裏的粉石展示給他看:“粉石,可以當粉筆用。”

杜禮柏勾了一下嘴角,鄔藍知道他肯定把自己當小孩了,隨他去想吧。

那邊的女生跑了老半天,風箏都沒放起來,叫劉媛的女孩雙手插腰,彎著腰沖著這邊喊:“周晟,趕緊來幫忙,累死了,放不起來。”

周晟舉起手裏的石頭,往水邊一扔,石頭入水,響起“叮咚”一聲悶響,水花四濺,文豪跳起來:“周晟你個死人,水全都濺到我身上去了。”

周晟哈哈笑著:“誰叫你站我旁邊的,趕緊來放風箏吧,豪豬,你得減減肥了,多跑跑。”

文豪跳起來:“你管誰叫豬呢,看我不揍死你!”少年開始介意美醜了,不願再接受豪豬這個外號。

兩個少年嘻嘻哈哈,互相追打著,撒下青春歡騰的笑聲。

劉媛扔了風箏跑過來,一屁股坐在杜禮柏旁邊,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:“熱死我了,我也要釣魚。”

杜禮柏皺眉說:“別把我的魚嚇跑了。”

劉媛不高興地說:“這個小妹妹在這裏這麽久沒嚇跑你的魚,我一來就嚇跑了,杜禮柏你討厭我你就直說!”她說著撿起一塊石頭,沖著水裏“咚”地一扔,“就是要把你的魚都嚇走!”

杜禮柏瞟了對方一眼,沒說話。鄔藍夾著她的書走遠了,小女生的心思真可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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